『帝都骑杀』琉璃花[2]
11. 攀上脊柱的不安感
掌握着这个特异点的主人像是刻意阻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一样，不止是和御主之间的魔力链接，就连与迦勒底的通讯也被切断。
不妙啊，以藏皱眉，他想再去转转去搜集些有用的情报时迎面撞上了一群看起来就来者不善的浪士，从穿衣打扮上来看应该是有些身份的浪士，说是上士大概更为准确一点。哪怕是在这种地方也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吗，以藏啐了一口，没有给他们让道。
在被推搡了一把之后，以藏手都已经摁上刀柄了，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他回头，见到的居然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别惹麻烦——至少现在不要。”
……这是撞上生前的自己了吗？那为什么他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
而在他惊讶的时候对面的人早已转身离开。
以藏没把这个“生前的自己”的忠告当一回事，他转身向反方向走去，走到深巷的时候只感觉身后有人。身为Assassin优秀的气息感知让他在瞬间回身，刀锋出鞘，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放倒了打算袭击他的浪士。
只可惜对面不止一人，对于现在没有魔力供给的他来说打持久战实在是过于吃力。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他在疲于周旋在多人之间之时隐约感觉到身后传来杀气，结果尚未来得及回身，就只觉脖颈一痛，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2.像混合颜料般肮脏而浓重
狭小的监牢里阴暗潮湿，因为没有窗棱的缘故连阳光都无法渗透进来。以藏醒来的时候首先嗅到的就是这里弥漫着腐朽气味的空气。他伸手摁了摁身下有些扎人的草席，只觉冰冷的寒气直扑全身。
眼前一片漆黑，他伸出手试图在眼前晃一晃检测一下光源，却在抬手的瞬间听到了箍在手腕上的，属于铁链的晃动声。
“喂喂，开玩笑的吧。”
以藏此刻的感觉很不好，生前被捕入狱的那段简直可以说不堪回首的经历在瞬间倒涌入脑海令他头痛不已。混沌间因为没有及时的魔力补给而阵阵作痛的伤口反而让他清醒了不少。
“好疼啊……”他靠在墙上轻声的呢喃，伸出手摸索了半天却也没有摸到自己平时绝不会离身的佩刀，却只摸到了一手黏腻的血迹。
他所不知道的是，Alter就立在门外，怀中抱着属于他的佩刀，脸上还带着难以名状的笑容。
慵懒，狂热，带着病态的执着。
他低下头，将所有的感情都隐藏在了长长的白色刘海之下，远远看去，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从未想过自己对“冈田以藏”这个存在的执念深至如此，甚至对这个注定会成为敌人的以藏也是如此。在抓到他的瞬间，他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将他同化成与自己同样的存在。
黑泥对他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自己能够控制的程度。
他想要拯救以藏的愿望在不知不觉中被圣杯污染，再也不似最开始那般纯粹。
13.阴影中热烈的春季
“以藏先生，究竟在哪里呢？”
正值樱花盛开的季节，大片的粉白连成起伏的樱海，只是与自己的Servant失散的少女御主相当的着急，根本无心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被他牵挂的以藏此时正靠在监牢的墙壁上，已经奄奄一息。魔力匮乏缺氧窒息的痛苦如同饮下最苦的毒药。意识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一生。
上京、被龙马拜托做胜老师的护卫、被武士老师训斥、被捕入狱、还有最后死去之前，最后定格在视网膜上那片澄澈的天空……
就在他觉得自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监牢的门被从外面突兀的打开，老旧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阳光从外面照耀进狭小的空间。突然的强光刺激让以藏本能的伸手挡在了眼前。
是谁？
他看不清伫立在门口那人的模样，只能看到他身后被风卷进来，最后飘落在地的，粉色的花瓣。
悄无声息。
14.思维滞留在，上一秒
来人向他伸出了手：“要和我走吗？以藏先生？”
不是御主。
期盼中的橘发少女并未如约而至，以藏只觉得他积攒的对御主的信任在一点点的崩毁。
而在此刻出现的，说着能将他带离这个地狱的龙马Alter，即使此时出现在面前想要拯救自己的人是最开始的始作俑者，是起初自己要打败的人，在此刻对他来说，亦如同救赎。
他有些恍惚的，伸向那只期许的手。
15. 对某种感情上瘾
“你还真是个婆婆妈妈的家伙，既然想改变以藏被杀死的历史，何不干脆砍了那个叫他成为人斩的人。”
和室的阴影中幽幽传来的声音尖锐又冰冷，然而被询问的Alter没有看向那个方向，只是专注于给面前的爱刀上油，声音也如湖水一般不见波澜：“就算我砍了武市兄，勤王党也会有新的领导者出现，我不保证他不会做出更过火的事。况且以藏也不希望看到武市兄死掉吧，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刨根问底，直到找到凶手为止。”
“哎呀真是感人啊——”圣杯的声音满是嘲讽，“不过你真的能避开所有通往死亡的路线吗？呵呵”
“我会在这里看到最后的。”他的声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语，圣杯的言语仿佛一根锐利的刺扎在心上，难以拔除。
黑色的圣杯伫立在普通人看不到的角落，望着龙马alter的背影发出了笑声。
“你陷的可够深的。”
“是吗？”他头也不抬，嘴角勾起的弧度隐没在不容置喙的坚定语气之中。
绝口不提并非因为忘记，而是因为铭记。
“我本就为此而生。”
16.虚伪而嘈杂的镜中世界
“以藏先生——！！！”
在他已经快要放弃，快要向那虚假的幻境伸出手的时候，少女急切的呼唤猛地将他拉回了现实。
对于英灵来说生前早就已经是定格的历史，失去的永远失去，过去的不再重来。而他现在的归处，也不是这个对他而言早已成为过去的这里，而是迦勒底——那里还有人在等他回去。那个人，会笑着压低自己的帽檐，用让人无比火大的温柔语气说“真是抱歉呐，以藏先生。”
那才是他的龙马，那才是在等他归来的，他所熟知的挚友。
思维停滞在此，这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以藏冷笑着收回尚未相碰的指尖，反手接住了立香扔过来的，他自己的佩刀。
铁链应声而断。
“看来我搞错了一件事，我的归处——从来不是那种虚幻的梦境。”
17.我的眼中不可成像
“不用向我道谢，我也只不过是告诉了你我知道的情报而已。”他向着橘发的少女略一点头，随后便压低了斗笠转身离开。
相遇始于以藏先生失踪的那段时间，心急如焚的少女御主好不容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也没在意是不是认错了人就冲上去问东问西。结果交谈了几句才发现自己真的认错了人。是冈田以藏没错——但却不是与她签订契约的那一位，甚至连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
他自称是为了纠正错误而来。
但，究竟是什么错误，如何纠正，一概不谈。
少女以为他同样是为了修复人理而来，还试图邀他一同前行，却只是被淡淡的拒绝。
樱吹雪将他藏青的发随风一同扬起，深色的背影在一片粉白中显得那样的突兀。
——龙马，我从未想过我的死会令你堕落成这副样子。既然如此，这一次，就由我来纠正你吧。
——正如你生前引导我那样。
18.脑海中唯一清晰的记忆
是夜。
以藏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是嗅到了一丝锐利的杀气。本能让他向一旁打了个滚，结果下一秒利刃就裹挟着逼人的凛冽杀气砍向了他方才躺过的地方。这下子以藏连方才还残存的半点睡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为武士所锻炼出的敏锐感官让他在躲避危险的同时已经顺手拿起了靠在墙边的长刀抵挡攻击。深夜造访的刺客刀法凌厉，他就算拼尽全力招架也不免感到吃力。
刀刃碰撞的清脆声响贯穿长夜。
是个难缠的家伙，而且实力不俗。只可惜他带着斗笠，看不清长相。但是刀刀紧逼，杀气凌人。
——这个人，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意识到这一点的以藏改变了战术，他放弃了一部分的防守选择了进攻，刀刃碰撞的脆响在耳边掀起波澜阵阵，震痛鼓膜。
但这样的行为在Alter看来无异于垂死挣扎。他当然明白眼前的自己有多想活下去，从交手中他的拼命中不难体会。
不过他毕竟没能成为人斩，剑术方面自不待提，本来人类和英灵的体能也没法比。以藏渐渐在缠斗中落了下风。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会输，有过去的古话说人死之前眼前会出现类似走马灯一样的东西，而以藏脑海里此刻却充斥的只有一个人影。
白色的长发，红色的双眼。
——喂，龙马。你要是再晚一些回来，可能就见不到我了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勾起嘴角自嘲地笑笑。但是只一瞬的分神就足以致命。对面的Alter一刀斩落将他手中的刀打飞到几米开外，最后铛的一声斜插进木质的地板中。
“在战场上分心可是会要命的！”
利刃贯穿肉体的钝重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19.坚持是为了放弃
好痛……以藏斜倚在墙上大口的喘息着，腹部的伤口仍在淌血，深红的血液在浅色的里衣上染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色。
他知道自己今天大概难逃一死。但是，不甘心。
失血带来的含义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蝉，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哪怕是吸气都觉能感受到从伤口传来的近乎撕裂神经的剧痛。
以藏看向握刀静默而立的Alter，想是想到什么了一样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啊，是不是就是最近搞得人心惶惶的那个，人斩吧？”
Alter没料到他语出惊人，明显被问得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以藏没有看到的，是他藏在斗笠下的眼睛明显的暗淡了许多。
他知道眼前的“自己”有多么想活下去，但，这不应该以龙马的牺牲为基础。让那个男人为此而堕落，欠下这样的人情可还不清啊。他想，然后默默地向他所艳羡的自己，举起了刀。
“遗言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就动手了。”
“等等！！”以藏打断了他，他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但他还是很用力地向Alter大喊，“我明明没有做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Alter无声地叹息，他摘下了斗笠拉下面罩，第一次向自己要斩杀的对象露出真容，语气平淡：“——我生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也知道你无法活到最后。”
以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那面罩下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可他还未弄清楚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耳畔就只剩下最后一句低沉的耳语。
“你的坚持毫无意义。”
手起刀落，时间静止。
鲜血四溅。
“那么，永别了，『我』。”
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只剩血蛇缠绕长刀蜿蜒而下。
——“AD1865特异点扭曲反应消失！接下来剩下的任务只剩下回收圣杯。”
20.你的抚摸像刀一样
魔力补给由一划令咒强制完成，拿回自己佩刀的以藏又变回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斩以藏。小姑娘被他以“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强行赶走，留他自己一人独自面对眼前这个有着与龙马相同的容貌，却并非是他的英灵。
暗流汹涌，刀剑交锋。
以藏从未在自己所熟知的『坂本龙马』身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那不是对待一个敌人该有的表情。也不是看同伴，看待发小会有的眼神。
那是看待自己藏品——甚至可以说是看待玩物的眼神——怜爱的、狂热的、满是快要溢出瞳孔的占有欲。这样的眼神锐利如刀，看得以藏浑身不自在，甚至没有办法专心应对战斗。只一个分神，肩膀上就传来了钻心的痛楚，下一秒，手中的刀在瞬间被甩出几米开外。
啧，早知道就不逞强让御主先走了。他有点不合时宜地想，他也清楚一个疏忽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会是怎样。
不利的战局，输掉，然后就是死亡。
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面对Alter就着没入他身体的刀刃将他摁倒在地以藏也只不过是勾起嘴角无谓一笑。
真疼啊，他咧了咧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下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尖旋转搅动血肉带来的剧痛。
只不过，比起当年被拷问时的疼痛差得远了。
TBC
